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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等到事情终于被他‘查得有点眉目了之后,夏雷便又兴致地跑了一趟钢琴酒吧。

 辰希刚好准备要下班,一见到他竟等在酒吧门口,心中不免暗暗犯着嘀咕——对于夏雷这种“排山倒海”、“如火如荼”、“紧迫盯人”的追求“战术”,她实在是有些无法承受…不单是因为于心有愧而不敢去面对一派真诚的他,就连自己的心理状态,都还没能完全准备好要去接受一份感情;尤其夏雷居然还有个像樱庭那种怪异至极的朋友,这点更令她觉得十分“感冒”…

 “下班了吗?”夏雷笑意盈盈地上前来,问她。

 “有件事想跟你谈谈,我送你回去?”

 “不太好吧?”她蹙了蹙细致的蛾眉,抬起手腕来瞄了一下手表。“现在都这么晚了,我明天一早还有课。要不,我们就再另选一天好吗?”

 “嗯…”夏雷低着头想了想,几乎立即便回绝了她的建议。“这事很重要,我想今天就谈。”

 什么事那么重要,一定非得现在谈不可呢?辰希不免暗自纳闷。

 她点点头,显得有些为难地。“那,好吧!”夏雷很绅土地伴在她的身侧,偏过头就可以看到辰希那高雅优美得一如希腊女神雕像般的侧脸,心里不免浮起了些微的幸福感…

 “不是说有事要谈吗?怎么一直都不说话?”两人并肩走了好一阵子,辰希突然转过头来问他。

 夏雷被她这话问得微微一怔,连忙回过神来,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唉,你看我,光顾着欣赏‘美景’,都忘了要跟你讲正事了…”她有点莫名地抬起头来看看天色——今天的天气虽然不坏,但也没什么“美景”可看呀!这家伙在搞什么鬼?见到她这奇怪突兀的反应,夏雷差点又笑了出来。

 “唉,我想问问你,你真的决定不去日本了?”

 “嗯。”辰希点点头顿了顿,有些不解地反问他。

 “怎么?你找我就为了这件事?那天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我知道,我只是…”夏雷低头想了想,言又止。

 看着他那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辰希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叫了出来。“哦——我知道了,你是帮你那又冷血又臭的朋友来当说客的对不对?”

 “不!不是。”夏雷微微地摇摇头,娓娓地辩解道。

 “我不是来当他的说客的,你千万不要误会;况且,樱庭也不是那种冷血臭的人,你错怪他了…”

 “错怪?哼哼哼…”她冷笑了几声,表情充满着痛恨和不屑。“你当我是他的谁啊?我有必要和理由去错怪他吗?他要怎么怪气那是他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唉!其实,怪气那并不是他的本。”一想起他那令人头疼的朋友,夏雷就不免感到有些无奈。

 他又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他也可怜的。小时候父母的离异造成他相当大的伤害;再加上他这个人本来就有点艺术家的脾气,也难怪见了谁他都不顺眼…”听到夏雷竟这么形容樱庭,辰希不觉得有些好奇。“艺术家的脾气?他算哪门子的艺术家?”

 “嘎?你不知道?”对于她这毫不知情的问题,夏雷倒真觉得有些愕然。

 她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樱庭皓司你没听过?我以为你会弹钢琴就一定听说过最近在台湾很轰动的‘日本钢琴王子’呀!”

 “什么!他就是那个樱庭?”辰希又惊愕又诧异地失声叫了出来。

 原来…他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日本钢琴王子”呀!还真是…真是看不出来碍…不知怎么搞的,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忆起了妈妈临终前的代——千万别相信男人讲的话!尤其是懂得音乐的男人!同时,她也无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在酒吧里,樱庭对她说那番话时她的反应——一种莫名其妙的、带着极端恐惧的冷颤又回来了,搞得她既无力招架又深感茫然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对那超级怪胎感到这么害怕呢?

 “所以喽,你们两个既然有着共同的兴趣,我相信你们将来一定可以变成好朋友的。”夏雷笑着说道,一副有成竹的样子。

 辰希却一点也不感念夏雷想“和”他俩的好意,恨恨然地又道:“好朋友?好个头咧!要我跟那种冷血动物做朋友?哈!还不如一毙了我算了…”

 “呃,刚刚我会问你去日本的事,那是因为…”见她一脸恨得咬牙切齿的德行,夏雷马上便识相兼讨好地转移了话题。“为了这件事,我特别拜托我在日本的同行帮你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望月旭驰在遗嘱里特别代,有一件无价之宝要留给他的子女…”

 “无价之宝?”

 “嗯,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必了吧!”辰希对他这个建议简直嗤之以鼻,冷冷地笑了几声。“万贯家财也好,无价之宝也好,不管他留了什么东西,都跟我向辰希没有关系。如果你以为我会为了他的遗产而去认同他这个人的人格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夏雷有点被这钻牛角尖的话给弄急了,连忙开口解释。“我当然清楚你不是那种势利的女孩子。我只是在想,既然你哥哥跟你妹妹都急着要你回去,你难道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

 “也许,他们是另有所图也不一定,所以,我觉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已过世的母亲,你都得去日本一趟看看比较妥当…”其实,她又何尝不愿呢?尤其,尤其她又曾那么地眷恋于爸爸那个温暖的拥抱…只是,一想起妈妈、一想起她那临终前的怨恨,她就又无法自拔地掉人了惘的深渊当中…

 “好吧!我会再仔细考虑看看的,谢谢你。”

 “别跟我这么客气好吗?”夏雷显得有点失望地晃了晃脑袋,又挂起他那人的、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我为你做的这一切,如果只是为了听你一句谢谢,倒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吧?”听到夏雷这句表态得这么明显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招架与应对,只能讷讷地低下头去,没有答腔。

 夏雷看着她笑了,温柔的眼神里带着莫大的期待。

 “我是想,如果你也同意去这一趟的话,只需要调整你自己的心情就好,其他的问题,就交给我去处理…还没有等夏雷说完,辰希就拿着一双惊愕的眼光瞪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夏雷拍拍她的头,像是大人在哄小孩般地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旅费、或者到日本之后的食宿问题。旅费呢我自会帮你打点,至于到了日本之后,我想,樱庭也很乐意当你的向导来照顾你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听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辰希的心头,竟然会涌起一股愤怒的感觉——他干吗呀!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居然可以这么任意地“操控”她…更可恶的是,还安排那个怪胎来当她的向导…见她始终闷不吭声,眉头紧紧地蹙着,两个腮帮子更是像充了气般微微地鼓着,夏雷竟不急反笑,心里以为她又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知道,也许是我太之过急了吧!”他有些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又说:“可是,辰辰,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了解我的一片心意…”

 “这不是了不了解的问题,夏雷。”辰希抬起头来,恨恨地吁了一口气。“你要怎么做,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过问;但,我想要说的是,我连我自己都还没有打理好,你要我怎能去接受你的好意呢?”

 “你…这是在拒绝我吗?”他问道,有些心痛地。

 “无所谓拒不拒绝吧?”

 辰希微微地笑了,眼神中带着感激。她将自己发上系着的发箍揪了下来,拿在手上比划给夏雷看。

 “橡皮筋你看过吧?”具有松紧弹效果的发箍,在她手里来回地弹着。辰希对着他娓娓地解说道:“有时候,人也跟这橡皮筋一样;往往你使尽全力想要和某个人的距离拉得近一点,却意外地发现你会把她推得更远…”

 “你…”夏雷既心急又心疼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自在。“你,这是在指正我吗?”她摇摇头,浅浅地笑了。“不,这跟指正不指正没有关系。夏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的难处;也许,也许你给我的东西并不是我所想要得到的…”

 “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扳着她的肩膀,一声又一声问得急切。

 这问题问得辰希猛然一怔,一下子竟答不上话“如果,如果你能给我一个答案,我就照你的要求去做;否则,辰辰,我希望你能接受我这片心意…”夏雷真挚且温柔地看着她,发自肺腑地又问:“可以吗?”她根本就无法去正视这个问题,脑海中一片浑沌而就在这个时候,就着依稀的星光,夏雷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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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

 美儒见她满脸微醺般地走进家门,连忙笑眯眯地上前去,故意用着酸不溜丢的语调调侃道:“哟——我们的钢琴美女今天是怎么啦?妖娇美丽的桃花全都开到脸上去了…”一听到她讲得如此顺口,辰希竟毫无警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讶异地。

 “有吗?有这么明显吗?”

 “哈!被赃到了哦?”美儒当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她的鼻子笑着亏道。“大姊,真败给你了耶!我看你哦,大概永远都当不成情报员,人家想骗你一下都不用,你就不打自招了!”

 “要死啦你!”辰希笑骂道。情不自的朵朵红云一路扑上了面颊。“你哪一天不要也被我赃到什么小辫子,看我还饶得了你不?”美儒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自顾自地笑问道:“怎么啦?是不是那江口洋介PARTTWO趁着本人今天休假不在的好时机跑去找你了?”

 “嗄?”她猛地一怔,差点接不上话来…美儒并没有猜错。可是,辰希的心底却清楚得很,她之所以会脸红心跳,夏雷的吻并不是主要的成因难道是…她连忙用力地甩了甩头,根本就不敢再往下想。

 “怎么样嘛——到底是不是嘛——”

 美儒说什么也不肯放过她。

 她都快“不支”了!“是是是!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嘿嘿嘿…”美儒立即换了一副“狰狞”的面孔,笑得又贼又坏。“郎有情、妹有意,当然就能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喽厂“拜托——我求求你不要猜了好不好?””辰希摆出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用着颇为无奈、烦恼的语气说道。“人家来找我是有正经事的…”

 “正经事?”美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明所以地。

 “什么正经事?”.

 她咬着嘴,一副在心底认真盘算的模样。“他还是希望我能去日本一趟。”

 “哦?”“为了这件事,他还特地拜托他在日本的朋友帮我去调查了一番,事情好像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单纯。

 唉,美儒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去啊?”

 “这个嘛…”听她这么一讲,美儒也认真考虑了起来。隔了一会儿她才又缓缓地开口,用着一种建议、鼓励的语调。“其实,我一直觉得,你那天的拒绝实在是太冲动了点;我后来也仔细想过,再怎么说,他总是你的父亲,好歹你也得回去看一看…”

 “可是…”辰希蹙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为难。

 美儒连忙搂住了她的肩膀,极为贴心地安慰道:“我知道你在烦什么,问题是,你需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你爸的确是有对不起你妈的地方,可是人都已经走了嘛对不对?你再不去认他好像就有点说不太过去了…”辰希暗暗地想了想,又道:“夏雷说,他留下了一件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她点点头。

 “坦白说,我自己是蛮想去看看的,但绝不是因为那件无价之宝的关系;如果说,经由这次的前去,让我能更了解他,那对我而言就算是一种莫大的帮助了!”

 美儒双掌一拍,当场就叫了出来。“这就对啦!那你还考虑什么?”辰希摇摇头,表情显得有些茫然。

 “不知道耶!我老觉得有点恐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不要怕啦!傻瓜,”美儒拍拍她的头;笑着建议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一个人去不太妥的话,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真的?”一句话让她感到又惊又喜,不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美儒。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啊!反正这个寒假是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寒假了,出去走走顺便测验一下自己的文能力也不错,就当是毕业旅行吧!”

 “美儒…”辰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当场激动地说不出话…

 “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美儒拍了拍她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去接。

 “喂?”

 她赶紧伸手抹去眼眶中的泪水。经由美儒这么一劝,辰希心中也蓦地感到放心不少——至少,她不用一个人去面对那“可怖”至极的“超级怪胎”了…“喔,你请稍等。”美儒一手捂住了话筒,对着她,喊道:“找你的啦!”

 “找我?”美儒笑着点点头,朝着她眨了眨眼。“我猜哪!是那位江口先生哦——”辰希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头,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喂,我向辰希,哪位?”

 “夏雷。”

 果然——

 “呃,有事吗?”

 夏雷的语气里透着些微的兴奋。“没什么,跟你讲一声我到家了;还有…”她的心头蓦地一凛,仿佛也有预感他将要说什么,连忙想也不想地便截断了他的企图,下定决心般开口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我应该会去一趟日本…”

 “真的?”夏雷立即叫了出来,声音里透着惊喜的情绪。“那太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辰希拿着询问的眼神瞄了一眼美儒,美儒却还给她一个一切OK的手势。

 “我想,应该是寒假吧!”

 “嗯,这样也好。趁着距离放假还有一些些时间,我们也好准备一下,辰辰,嗯…”夏雷顿了顿,缓缓地、深情款款地接话道:“我刚刚想跟你说的是,在回家的途中,我一路上想着你的吻,还有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不知不觉中时间竟变快了许多…”辰希默然。

 刚刚那个吻来得太快、也来得太过突然,她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直到目前为止,她甚至都还没有办法从那种惊愕混乱的情绪当中恢复过来…夏雷匆匆接口,似乎不想给她任何思考反驳的机会。“时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面对一个这么“积极”、这么“有心”的关怀,她除了沉默以外,真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

 辰希无奈地点点头。“呃,好的。”

 “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

 她缓缓地挂上了电话,顿时感到全身无力。

 “夏雷哦?”美儒端了一碗刚熬好的热汤过来。笑里带着深深的祝福之意。“不错啦!人长得又帅,又对你这么好,要不是为了你,他干嘛眼巴巴地打电话去拜托他在日本的朋友?光凭这一点,本姑娘就给他满分。你还挑什么?”辰希没有回答,只唏哩呼噜地把那碗热汤给灌进了肚子里,身体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

 “这根本就不是挑不挑的问题,你别在这里当‘乔太守’了好不好?”美儒连忙大声而不满地抗议。“喂!我会这么说可都是为你好耶!吧嘛这么不耐烦啊?”

 “我不是不耐烦,只是…”

 “只是什么?”她缓缓地摇摇头,自己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美儒,感情这种事情是很难说的,我当然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害怕…”

 “哎呀!你这就叫做‘恐惧恋爱症候群’啦。”美儒摇晃着脑袋,像是专业心理分析师般解说起来。“像你这种人喔,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怕得要死,其实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糟!拜托你好不好?你别庸人自扰了!”

 “可是…”她紧蹙着两道娥眉,无法克制心中的忧虑又说:“我总觉得事情好像进展得太快了点…”美儒笑了笑,马上又出了一副“神算”才会有的有成竹表情。

 “我都帮你分析过了,狮子座的男生哦,其实都是很主动很积极的,但是呢,一旦他决定要定下来的时候,那种忠诚度却是绝对可以让你放心的。所以咧,你就放大胆子让他追吧!我相信结果一定会令你相当满意的…”虽然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但辰希的心中还是有点无法释怀…难道,美儒就真的聪明到就算不能推论出结果、也可以预知到结果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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