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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突袭
 第章突袭

 一心寻找古铜色少年的白齐齐格并未注意到,并非只有古铜色的少年失了踪影。

 还有更多的人从河城悄然消失,不知去向。[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甚至正准备过五十大寿的郭都护也不见了踪影。

 比格每与白齐齐格一起寻找古铜色少年,却并非发现她的叔叔龙栗婆准也不见了踪影。

 更不知道这些人会突然出现在四百里之外的地方。

 …

 八月上玄月的下半夜,月已隐,繁星如锦下一片清冷。

 星空下的员渠城一如往昔,安然入睡。

 员渠城是焉耆国的国都。焉耆是个丰饶的大漠绿洲,河纵横,湖水清澈。

 员渠城的四周是宽阔的河水,如一道天然的凭障,足令焉耆国王龙突骑支高枕无忧。

 自从东突厥帝国被大唐所灭,西域诸国多附于大唐,向大唐纳贡称臣。焉耆国也不例外。

 然而自今年年初,焉耆国主的大女儿嫁到西突厥以来,竟然依附于西突厥,不再对大唐纳贡。

 大概这个龙姓国王并不知道,中原的城池无不引河绕城以护。区区一道护城河,如何挡得了唐兵。

 此时,员渠城外影影绰绰,有三千双眼睛,正盯向这座睡之城。

 任谁也想不到郭都护竟然会在五十大寿之,突袭焉耆。

 三千个无声无息的呼吸令星空下清冷的空气变得有些异样。

 兴奋与紧张的气息与清冷的星光相混,令人血为之一凝。

 郭待诏深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士兵,面上微显冷笑。他骨子前父亲的血,那是建功立业封官加爵的血。

 空气里的这种紧张,他再熟悉不过。他喜欢这种战前的微微令人窒息的空气,能让他每一个孔都张开,热血沸腾。

 目光扫过身边跃跃出的士兵,郭待诏十分满意。大多士兵跟他一样,都已兴奋大起。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身上,眼神却不由一滞。

 所有的人都伏在地上,紧张地盯向面前的护城河,静静地的等待出击命令。唯有他是仰卧在地上,以手枕颈,仰望星空,似是在数天上的星星。

 郭待诏微微一怔,眼中飘出繁杂的神色。

 在没有见到这个少年之前,他已经恨上了他。

 郭孝慎虽然只是他一个远房叔父,而且他甚至没见过面,但他毕竟姓郭,这已足够令他有理由恨这个少年。

 何况,欺男霸女,狗仗人势的纨绔子弟,若不该死,岂有天理

 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他更加恨他。不只恨而且是轻蔑的恨。这个少年根本是个小白脸,他那***英俊的面孔,又令他感到无比愤怒。

 当然他的愤怒也不是无无由。见到这个少年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传闻不虚,武家娘子定然是与这个小白脸早已有了苟且,才会不愿意嫁给叔父。

 这种小白脸生了一副好皮囊,只为专门勾引良家女子,为祸人间。他恨不得一拳打死他,为民除害

 然而,他的父亲却说这个人不能死,不仅不能死,而且只要在西域一天,还要保证他死不了。

 原因很简单,圣上先已写信给郭孝恪,待他看好这个小白脸,不准他自杀

 这种会自杀?郭待诏自然不会信,但也明白圣上怕郭家复仇,先拿话封住。

 既然不能让他死,却不能便宜他,因而他暗中安排了…

 然而,他没想到小白脸竟然能扛住战锋队里轮番“切”…

 他曾暗中观看过他打架,不由为之震撼。

 实事上所有见过小白脸打架的人,无不为之震撼。

 望向那个早已变成古铜色的小白脸,郭待诏眼中再次闪出复杂的神色。那少年在千钧一发的紧张中,竟然表现出十分慵懒与随意,不得不令他内心大为震动。

 他随父亲在军中多年,大小战役参加不下二十几次,在战着兀自有些紧张。而这个小白脸竟然如此悠闲…

 当然,小白脸,早已变成了小黑脸。

 郭待诏突然发现,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极强的吸引力,他眉宇间透出的那种落寞与寂聊,和深深的哀伤,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难怪白齐齐格会喜欢他。”郭待诏不自主地暗暗自语,嘴角划过一道无奈。

 原本在那三百鞭之后,郭待诏已放弃了报仇。然而白齐齐格却…

 虽然父亲说过这个人不能死,但也有一种情况是例外。比如战争,刀箭无眼,死于战场不是死,而是一种荣耀。

 郭待诏再次看向那少年,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杨豫之并非麻木之人,不只不麻木,而且每一个感观都异常灵敏。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异样,甚至能察觉到郭待诏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不过,周身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如此,他感觉自己很远,距离这一切十分遥远。

 他慵懒地躺在那儿,默默地数着天上的星星。这是在天马牧场,他发明的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儿。

 只有在数星星的时候,他眉宇间那一锁“川”字才会稍解。忘记一切,凝下心神一颗一颗数星星…

 “星星,其实与地球一样,是太空里的一个球体。甚至有的比地球还大。”

 他记起“大哥”曾这样说过,当时他觉得星星那样小,连他的一个手指都放不下,怎么可能会比地球还大?现在,他却希望“大哥”说的是真的。他希望自己飘到那个星球上,在太空中遨游…

 一道密集的星河,正对着头顶,那是神话里的天河。

 天河星光四渐,它的两岸有两颗星却最为著名。

 想到这两颗星,杨豫之的心突然一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霍得站起身来,大口大口地气。痛感如灼,烧红了他的双眼,吓了他身边的士兵一跳。

 便在此同时,龙旗一摆,出发的命令发出。

 身边的士兵也都蹿起身来。

 杨豫之眼光落到护城河里,已猛然冲了过去,河水冰冷,一个灵令他清醒了不少。

 他看到不少士兵跟着他冲进了河水,向河对岸悄声游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一下子像是进了圈场的斗,每一个孔都竖了起来。突如神灵附体,拼命向前…向前,再向前…

 浮过河水,冲上城头…

 他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向前。

 不少士兵跟在他身后一起向前冲…

 员渠城里的士兵,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丝毫没有准备。

 直到冲入王宫,龙突骑支还如在梦中,不能相信唐兵怎会突然造访。

 传说焉耆国王是龙的子孙,所以才姓龙。不过他们神圣不可战胜的祖先却保佑不了他,他成了唐兵的俘虏。

 唐兵才是如神一般。

 龙突骑支还记得第一个冲进他卧房抓住他的那个的年轻人。那个少年不知为何,脸上没有一点欣喜之意,眼神里反而透出一股无尽的寂寥与落寞。

 “难道他感到我很可悲,还是很可怜?”龙突骑支一直在想,却想不明白。

 他被夹裹在队伍中,正在向河城回转。

 龙栗婆准成了新的国王。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被他派去祝寿的亲弟弟,其实是这次突袭的向导。

 战征就像一场梦,在一场睡梦中发生,又结束。

 对于半梦半醒的龙突骑支来说,入梦前还是国王,梦醒时变成了俘虏。

 对于焉耆国人来说,不过是一觉醒来,才发现他们的国王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才知道昨晚的确发生过一场战征。

 然而战征并非是梦,也并没有在梦中结束。

 银山道。

 一条勾通西域南北的驿道。

 山路蜿蜒,两侧山势陡峭,砂石山路虽然难行,来往的商贾无数。

 中秋将至,月光明。

 又是一个入梦时分。驿道上早已寂然无声。

 阿拉沟的谷口两侧山顶虽然同样寂静,却是充满了异样寂静。

 三千双眼睛如伏在员渠城外一般,在月光下寂静无声。

 杨豫之依旧以手作枕,仰首望天。

 不过这次,时不时会有一两个士兵向他投过一道羡慕之

 第一个过水,第一个登城,第一个冲进王宫,俘虏焉耆国主,这样的荣耀,并不多见。

 那是因为,自古以来,战争中第一个登城的往往第一个死去。而他却依旧悠闲地躺在这里。

 月光分明,照在杨豫之脸上,依稀可以看到他那锁紧的眉头,和神色间挥之不去的无边落寞。

 郭待诏抬头望向杨豫之,神色已变得更加不可琢磨。

 “这小子居然没死,实在是奇迹。”郭待诏心中暗暗自语。

 他明明看到他几次被砍而死,待再看到他时,才发现原来他还活着。

 如若没有郭孝慎的事儿,不,郭孝慎的事儿早已过去。应该说如若没有白齐齐格,他会对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但此时他却只有郁闷,郁闷的看着这个不死的小子,感到万分诧异。

 他带他来参战,当然并没想到他会立功。然而这一战,这小子不出名也不可能了。他心里不免有了些后悔。

 焉耆实在是不值一提。上万名卫士抵不住三千唐兵,一举灭国,直如击卵。

 “那不过是一场睡梦中的战争。”郭待诏自我开解地想“这次一定不同。”

 的确,这次不同。他们现在等待不再是焉耆弱旅,而是西突厥的铁骑。

 西突厥即是焉耆国的姻亲,自然不会轻意罢手。据说这次是西突厥重臣屈利啜亲自带兵来追,要救回龙突骑支。

 龙突骑支当然不会等在这儿被救,早已被押回河城。

 等待在这儿是依旧是三千伏兵。

 员渠城一战,赢得漂亮,众人脸上的兴奋未消,摩拳擦掌等待出击。

 月明星稀,没有多少星星可数。

 杨豫之百无聊赖地翻转身来,见众人皆盯向山角,也顺眼望去。

 仔细观看,这才发现那山角不过是有一只旗帜。

 这是第二次伏击,他已经从第一次懵懂中苏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这是在战场上。

 三天前的拂晓,在员渠城的那一战,他几乎在半梦半醒之中。这一次他才真正感受到周边异样的紧张与兴奋。

 他原本对这一切没有感觉,此时却莫明其妙地也随之兴奋起来。

 战场上的搏杀,让他充满了一种释放情怀的快。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唤醒了他的每一神经,开始渴望眼前这一场搏杀。

 山角的觇敌旗终于挥下。

 马蹄踏动大地,杨豫之伏耳之处,已感觉它的震动。

 不久,马蹄声渐闻,越来越响,如雷一般。

 在驿道上滚滚而来,放眼望去却望不到尾。银山驿道原本白石泛光,被黑的骑兵来,如洪水一般,掩而来。

 杨豫之的瞳孔开始收缩,似乎已闻到那快的来临。

 虽然已听队正说过,这支追兵不过三千人。但以他的目测,绝不止这个数,至少要翻上一倍。

 好在敌兵虽众,怎奈驿道狭窄,一字长蛇排出,足有三里余长。

 杨豫之所在之处,并非队首也非队尾,眼睁睁看着骑兵从眼皮低下穿过,杨豫之感到一股血气,热力灌顶而上。

 等到队正一声令下,巨石纷纷落下。砸踏之声夹着惨叫马嘶,一时间敌队大,一条长蛇,已被断成了五六节。

 山顶战鼓大起,两侧高山弓矢如雨,纷纷落下。一时间敌队前后踩踏,成一团。

 虽有小股敌兵渐渐隐下阵来,开始向山上箭还击。怎奈驿道劈山而开,路边多为丈崖,无路可走。

 骑兵上山,不如耕牛好用。

 突然火把耀起,成千上万把火把向山路上抛下,一时间敌兵又时一阵大

 军心再无可定,开始回逃窜,丢马弃械,狂奔而走。

 杨豫之早已按捺不住,不自主“噢”声大叫,翻身向山下冲去。

 “我们的任务只是放箭,自有骑兵去追。”队正在身后大叫。

 杨豫之那里会听得到。冲入敌群,却并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冲下山来。好在敌军如退怯,没有人注意到他,但他想要找人撕杀却不能够。

 他随意跳上一匹失去主人战马,一路高呼,追着敌军一路狂奔。

 不知奔了多少时候,他中的热力稍懈,才发现他的身边尽是敌军。

 敌军的退势渐渐隐了下来,开始汇集整队,唯有他站在队前,立鹤群。

 四下里渐渐开始沉静,死一般沉静,上千双眼睛一齐向他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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