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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个就是你所谓的‘方法’?”上,有人掩住头,以一种无奈的口吻道。

 “嘿啊,你不觉得有用的?”

 才怪。偏偏提出来的人笑咪咪的,柔软的身子正紧紧地贴附在他身上,霍克勤躺在上,只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唐左琳不怕死地趴在他膛前,两人一手相握,而腾出的另一只手则被她要求得紧揽在她间,不得放开。

 好可怕的折磨。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一个多小时,霍克勤额上沁出汗意。她的身体软软的,旅馆廉价的肥皂香气浸染在她身上,却比任何高贵的名牌香水还要动人。他的右手掌尽管大半失去知觉,可贴着她不盈一握的窄间,仍能感受到其下肌肤的温软颤动…

 他不是柳下惠,身体机能也正常,过去同睡一他尚能倚靠意志保持距离,可现在这般紧贴,他疑惑自己是否还能够忍耐?

 好吧,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空。霍克勤抬眸,望着顶上破烂的天花板,开始数上头有多少陈年污渍。

 唐左琳很快就发现他的心不在焉,她蹭啊蹭的,蹭得两人脸对脸,粉贴在他耳畔发出抗议。“呴,你不专心。”

 他若“专心”,她就要出事了好吗?“我不认为这个方法会有用。”甚至一个不好,他没控制住自己,她对男人的恐惧只会加深不会降低。

 “很有用啊。”唐左琳笑嘻嘻地俯趴下来,耳朵贴着他心口,倾听着隐于其中越来越迫切的脉动。“我觉得…好安心。”

 两人私逃至今三个多月,要说没有不安是骗人的,但这样紧紧相拥着,好似一切都静止,再想不起任何教人烦厌的事,就连那些独自一个、孤寂的过去,似乎都在这一刻离她远去了。

 霍克勤叹一口气,感受着身上女人越渐平稳的呼吸。选择了这种磨人的方式,自己却睡着了,真是的…

 他苦笑一声,以极轻的动作让她好好地躺在上,准备起来。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的表情才是安心的。

 他一直不愿深想自己做出这件事的后果。得知她的身分并非真正的唐家小姐,他很讶异…同时也有惊喜,他不愿放她回唐家,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美其名是为了她,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

 他大掌在她脸上连,眼耳鼻口,就连最细微的睫也不放过,轻如羽的动作,合该是不会被察觉的,她却在这时睁开了眼。“哪…我想做。”

 霍克勤动作一顿,身上肌在瞬间绷紧。他想笑,却笑得很僵硬。“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我知道啊。”唐左琳伸手握住他亟离的手掌,晶亮的眼一眨“啾”地亲吻在他的手指,接着一。她的眼神润且离,羽睫颤动,仿佛在问:你不想要?

 怎么可能?

 霍克勤以另一只手掩住了脸。快一百多天同睡一,他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倘若不是顾虑着她的精神状态,也许他早已将她一点不剩地吃入腹。

 “你有经验?”她惑得太直接,他忍不住问。他并非在意贞洁什么的,毕竟自己早没了那种东西,但不可否认,多少还是会有一点…嗯…不

 还好,唐左琳摇了摇头,整个脸都红了。

 “你不怕痛?”这才是他问她有没有经验的最大理由。

 呃,是有多痛啊?他一本正经的询问让唐左琳有些头皮发麻,呼吸略微急促。以前在国外念书时曾听身边热衷一夜情的人提过,那时只觉得她们能让完全没感情基础的人碰触自己身体最私密的地方很不可思议,所以她还以为…感觉很好呢。

 不过即便是痛,只要是这个男人给予的,她都甘愿承接,至少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不想,而是顾虑到她,这样就够了。

 “那你…温柔一点。”

 说到这种程度,再推拒就不是男人了,霍克勤去上衣,在她面前袒一身健壮肌理。他的身体非常漂亮,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唐左琳仍目不转睛地望着,意外的是上头伤痕并不多,记得初次见他luo身时,她还很傻地问:“疤不多耶。”

 霍克勤的反应则是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要是随随便便就会受伤,那就不叫专业人士了。”

 如今那矫健的身躯覆盖在她身上,造就一片巨大阴影,霍克勤紧握着她的手,将之贴在自己**的膛前,在她微微发愣之际开口。“你要有心理准备。”

 “呃?”

 他扬,笑了。“我不会手下留情。”

 “咦?!”唐左琳怔了。他覆额的发随着弯身的姿势遮挡他深幽的眸,她脑中一片晕糊,只觉手心好像被烫着了,完完全全是两头,她白皙的脸瞬间红,可内心清楚远比害怕更多的是期待。

 她…想。

 她望着男人,他眸里逐渐清晰的热度使她全身泛起疙瘩,仿佛连呼吸的力量都在瞬间被夺走。究竟是谁惑了谁呢?老实说她没答案,但也无所谓了,她只是倾尽最后的力气送上自己。

 然后…她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坦白讲,痛是真的痛,但在疼痛之余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足,他以前所未有热切的吻封缄了她在被侵入那一刹的痛呼,落下的泪被他去,她彻底被他的强悍征服,浑身又麻又烫,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淹没了她,痛感在不知不觉中褪去,隐隐升起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愉。

 天黑了。

 早上醒来不久就做了这样那样的事,等她开始适应了,两人就像是毫不餍足的兽一般,不断在一起,渴了饿了便随手拿桌上的东西搪。他确实没“手下留情”,等唐左琳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霍克勤为此有些懊恼。“今晚本来想带你出去的。”

 “去哪里?”她嗓音嘶哑,意兴阑珊地问。霍克勤见状,端水过来,她接手想喝,却四肢无力,他便将水含进嘴里,低首哺喂。她咽着,带着温度的水自她嘴角溢落,一路没进被单底下横陈的luo肤。老天,她居然连羞怯的力气都没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霍克勤有些讶异地挑眉,她居然不记得?

 “生日?”谁?她的?“对喔!”唐左琳这才大悟,不过谁有那个余力在逃亡的时候过生日呀?“没关系,我已经收到很的礼物了…”说完,她慵懒地躺在上,嘿嘿一笑。

 霍克勤好气又好笑,他端着水杯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貌似蛋糕的东西,上头还了蜡烛。唐左琳诧异地睁了睁眼,只见他坐在沿,把蛋糕放在上,点起蜡烛。“过来。”

 烛火摇曳,唐左琳看向他,这才注意到他跟她一样不着寸缕,健硕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如一尊雕像,完美人。她心头怦怦撞,合该足的身体再度涌起一股难言的期待,眼角也泛红了。

 “想什么呢?”霍克勤哭笑不得,握起她的手,将她揪到怀里,喂了口蛋糕。

 那过于甜腻的油让她蹙眉,很疑惑。“这是哪里来的?”

 “我请旅馆的老板娘做的。”趁她下午睡的时候。“生日不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你自己说的。”

 没想到他还记得。唐左琳笑开了,看蜡烛还在烧,这才想起。“我还没许愿啊。”

 结果蛋糕就已被人挖了好大一口,霍克勤也忘了她还有那些学问,说:“这样也可以许。”

 唐左琳哼哼两声,白他一眼。好吧,她不计较。

 “你生日的时候,三个愿望你许了什么?”她问他。

 “我什么都没许。”霍克勤叹息。

 他目光悠远,脑中隐隐浮现了十二岁那时——雨一直下着,灰黑的烟雾恍若幼时梦境里吃人的怪兽,在阴沉的天空下张牙舞爪。他站在那儿,呆望着消防人员进出灭火,很天真地想,雨这么大,应该可以将火浇熄吧?

 可他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从此他再不相信许愿这件事。

 霍克勤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的侧脸让她看了心生不忍。这个男人从不将自己的脆弱表在外,默默地承受忍耐着。她鼓起勇气抚上他的脸。

 “我想知道…你会许什么样的愿望。”而她,能不能够帮他实现?

 霍克勤嘴角勾起,亲吻她的手,做了一个“小声点”的动作,说:“你知道吗?神是很残酷的,一旦讲出了想要的东西,祂便要下手夺走,考验你的忠诚。所以真正的愿望,绝对不能讲出来。”

 唐左琳笑了。还有这种说法喔?那好,她也不要讲。她已经够足了,现在的幸福,尽管薄弱,却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人生是属于自己的时候。至于她的愿望,她没说出来,希望…神也没有听见它。

 经历了一整天的厮磨,饥饿的胃很快就被甜腻的蛋糕给补满,咖啡的香气混杂着油的气味,回在阴天透着气息的房间。气氛甜蜜的,才刚吃,又再度滚回上,两人好似没有明天一般地缱绻拥抱…

 过后,困倦不已的她抓起他的左手,在无名指上咬出一圈红痕。她给他看自己被划伤的左手。“你看,这样就跟我的是一对了,像不像是红线?”

 霍克勤睇了一眼。“好的红线。”

 呴!她跳起,决定在他身上制造更多痕迹。两人就这样厮混了三天,直到彼此的身上满布自己烙印的气味,霍克勤说:“差不多该离开了。”

 在这个城市滞留已经一个星期,前往秘鲁的手续都已办妥,唐左琳恍惚应着,连来的放纵使她四肢疲惫,很是沉重,却也带着甘美的余韵。

 霍克勤吻过她**的肩,任她睡去,沉默许久,才起身打开边另一侧的抽屉。里头放着一条项链,以及一张曾被撕得粉碎,再以胶带拼凑回去,负载着某些讯息的纸条。

 他眸光一沉,隐隐叹息。是的,他从不许愿,只因他所许的愿望,从来都不会实现。

 离开房间的时候,天空飘起了一点小雨。

 霍克勤出去了,唐左琳想,如果顺利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这座城市十分古老,带着浓厚的古朴气息,她踩着地上的积水,在附近一间小摊贩买了个类似炸饺子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啃。坦白讲,在南美想吃得好还真不容易,这里的食物简直是她毕生少见的古怪。

 她搭上一台载人用的三轮车,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广场。

 毕竟不是大城市,这里不若其他国家充满观光客,她的黑发黑眼在这个边陲小镇倒是有些醒目,包括前头正看向这里的中年男人亦是。

 她努力平复浑身泛起的冰冷颤麻,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了,小姐。”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唐左琳淡淡叹息。会这样呼唤她的,想也知道只有唐家内部的人。“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早该猜到的,在旅社老板娘转交给她的便条里,确实是这个人惯用的语气。

 “因为我很担心小姐。”对方也吐了口气,快一年没见,他瘦了,也老了许多。

 唐左琳望着这个几乎是从小照顾她的老管家,只觉被一阵强大的无力感笼罩。唐家,好狠的一招。

 相较于动用武力将她强行带回,他们选择派遣她最无法拒绝的人物前来…她脑中浮现那个她应该要称之为外公的人,苦笑。果然,她不该许愿的…

 “如果我说不回去,你们打算怎样?”

 她问得直接,管家也不意外。“小姐失踪的事我们确实不能让外界的人知道,所以自然也不会发布通缉…只能暗着来。”

 “他是专家,你们不可能随便伤害到他。”

 刘亦德瞅着她警戒的眼神,语调温淡。“如果让专家一对一,确实只会搞得两败俱伤,但让很多个专家对付一个,那就不一定了。”

 雨大了,管家身后的男人自车上拿出了伞,优先把伞递给她,唐左琳没接,两人就这么对峙,刘亦德脸上隐隐浮现一抹无奈及疼宠,把伞打开,替她撑着。

 唐左琳眼眶泛酸。“德叔…”

 这男人是她在唐家唯一的温暖,在遇见霍克勤前。可他毕竟还是隶属唐家,无法作为依靠,她闭了闭眼,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到我们的?”

 “回小姐,两个月前。”刘亦德回答,如果不是被一开始的声东击西唬住了,应该可以更快。

 那为何没立即出现在她面前?唐左琳不解,按唐家的手段,肯定连他们接下来住饼的地方、买过的东西、搭乘的交通工具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这算什么?自以为是的怜悯?替身也有放假的权利?抑或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唐左琳不愿多想,只是这种有了希望之后再被硬生生夺走的感觉,比一开始就绝望还不好受。

 她回到了旅店。与刘亦德的对谈花不了太久时间,外头雨势越来越大,唐左琳不愿拿走管家给的伞,淋得一身,等她推开房门,霍克勤早等在那儿,面色是少见的慌张。“怎么了?淋成这样…你没带伞?”

 这三个多月来,总是这样。

 只要她出门,不管去了哪里,霍克勤从没询问过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将她抱入怀里,仿佛就像在说:你回来就好。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察觉到…相较于身体的冷,真正疼的是她的心,那痛钻心入骨。这个男人打一开始就做好了失去的准备,天下之大,竟无他们容身之处,唐左琳悲哀地想,任由霍克勤擦拭自己身上的漉,忽然揪着他的手,问:“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她声音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其他缘故,霍克勤为她这突来的问题一怔,随即摇头。“没有。”

 骗人!唐左琳不信,却一个字都讲不出口,因为不管他的愿望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帮他实现。

 唐左琳恨极了自己的渺小无力,分明渴望他能在她面前表希望,仰赖自己,却又担心自己无法给予承诺,矛盾的心思在她体内拉扯纠,最终让她不顾一切地吻上他,捉着他衬衣的手直发颤。“我好冷…”

 “要不要泡个澡?”虽然是询问句,可他已经把她揽抱起来,带往浴室。

 唐左琳却摇头,以几乎要扯坏他衬衫的力道开解他的扣子,在他惑却逐渐显出热度的目光下了他的衣服,将自己冰冷的身体贴了上去。意思很明显,三天来他们已经太熟悉彼此身体的每一寸,深知如何能轻易起对方反应,可她实在太冷。也许她本身没意识到,霍克勤却为她如冰块般僵冷的身躯一凛。

 他很快地剥除她浸的衣物,一边以巾抚擦着,一边吻上了她的。他打开热水,再以自身的温度驱走她身上的寒意。两人在旅馆窄小的浴室内拥抱,她的身体像是了水,每一处都显得柔软,同时也娇弱得教人心惊。

 望慢慢地受到平息,可唐左琳始终紧抱着他,不愿放开。

 “我想离开这里…”

 “明天就走,好吗?”

 “好…”她闭上眼。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的话。

 可下面的话,唐左琳说不出口,只能闷头窝在他的前,假装疲惫掩去泪意,好在还有热水掩饰。她一直哭一直哭,停不下来,使劲力气忍住了全身颤动,霍克勤很温柔地替她洗涤身躯,从头到尾没多说什么。

 他抱着装睡的她离开浴室,把她擦干,放在上。

 唐左琳闭着眼,忽觉脖颈传来一阵冰冷凉触感,她微颤,听见他醇厚的嗓音轻轻拂上她的耳。“你的生日礼物。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都不要拿下来,知道吗?”

 说罢,他留着灯,离开了沿。

 他晓得她醒着…唐左琳在这一片明亮中睁开眼,探手抚上那坠链,有一种仿佛所有事物都被他沉静的眼看透了的感觉。

 带着一点不甘心,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恨,她闭上眼,终于睡去。

 她什么都没带出来。

 所有的一切全留在地间破旧的房间里,包含自己的灵魂,就这样走出了旅店,经过一个陈旧的菜市场,只见对面的街道上,已经有人等候。

 那人向她微微一鞠躬。唐左琳闭眼,深呼吸,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雨,她纤白的手握紧了前坠链。这是她唯一带走的东西。

 她深呼吸,走向对街,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开口。“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是的。”管家恭敬答礼。

 唐左琳敛目,有这一句保证,她可以安心,因为唐家人从不食言。

 在她十岁被绑架,送至英国就学前,她唤作外公的男人不知怎地福至心灵,模仿神灯精灵,给了她实现三个愿望的机会。

 当然不可能是太过分的要求,所以第一个愿望,她许自己想去美国念MBA,带着霍克勤。唐沅庆答应了。

 至于第二个愿望…

 “左琳!”在老旧道路的对岸,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她浑身一颤,看见他的身影在绵雨中显得模糊。他手上拿着伞,看来是被昨天淋的她给吓着了,今天才特意追了出来。

 霍克勤看见他也认识的管家,脸上并无半分慌乱,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身旁两侧的护卫随即挡住唐左琳。他面容一凛,散发极不好惹的气息,让其他训练有素的保镖们看着也觉得棘手。

 毕竟曾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过,他们都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厉害。

 唐左琳叹了口气,推开保镖。“让我跟他说说话。”

 “小姐…”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就算只是替身,好歹也是受唐家良好教育长大的,何况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在外人眼里她还是唐家嫡系,狐假虎威这种事,她平常懒得做,不代表不会。

 刘亦德叹了口气,摆了一个手势,示意两个保镖退后。

 唐左琳走了过去。

 雨水打了他俊美而深刻的五官,漉的发贴在额前,使他的眼神显得朦胧不清。唐左琳望着,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像是了沙,连呼吸都困难,现在开始…她不能哭。

 霍克勤也没说话。他撑开伞,遮挡她头上的雨,明明十二个小时前才在旅店房间里那样热切地相互绵,可她却觉得那些记忆好远好远了,远得像是一场梦。

 原谅她无法当面告别,不知道她的留言,他看到了没有?

 “我答应过你…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自己的选择,第一个要让你知道。”她咽口沫,每讲一个字,喉间的沙便狠狠刮着她的咽喉,她好痛。“我现在告诉你,我后悔了。”

 霍克勤没开口,只是瞅着她,以那一双沉静的、恍若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神。

 “我累了,这种捉藏的日子一开始很有趣,但久了就烦了,唐家其实也亏待我什么,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就把这个当作是大小姐在消磨时间,我只是闷在唐家太久了,想出来晃一晃,晃了三个多月,我觉得够了——”

 “别说了。”霍克勤冷声阻止,他阴沉的表情瞬间骇着了她,但他随即将她冰冷的身躯抱入怀里。“不用勉强自己讲这种话,我不是傻子。”

 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是不是真心,他辨认得出来。

 唐左琳睁大了眼,两个人都淋了雨,全身发冷,然而拥抱却很炙热,热得融化了她好不容易才勉强做出来的蹩脚伪装。

 她眼眶发疼,却没哭。在一起的三个多月分明动不动就会易感落泪,可在将分离的这一刻,她却如干涸的沙漠,一滴泪都挤不出来,内心明明悲鸣着…

 霍克勤叹息。“我好像和雨天有仇…”他人生最重大的两次失去,都发生在下雨天,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所以我才不许愿。”

 “…你不是没许?”

 “我以为我没许。”可事实上,他还是许了,就算只是在内心一刹而过,上天还是听见了。

 他渴望拥有家人、拥有羁绊、拥有一个…用尽一切呼唤他、需要他的人。

 他难得显的无奈语调让唐左琳笑了。“我也许了。”

 她渴望拥有家人、拥有羁绊、拥有一个…听见了她的呼唤、需要她的人。

 所以如今,他们被迫要同时失去。

 “真糟。”

 “是啊。”

 两人相视一笑,有时真正的伤痛不需要用哭天抢地的方式表达,霍克勤放开她,握着她的手,问:“唐家用了什么方式?”

 唐左琳摇头,不想说。

 可她不说,他也大致猜想得到,能够要胁得了他们的事物不多,除了彼此。

 “我不会有事。”

 唐左琳叹了口气。“你的确不会有事。”她可是动用了她人生仅有的三个愿望来保护他——当然,她许愿的对象,要比神明可靠多了。

 两人许久都没说话,唐左琳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才使自己手。“我该走了。”

 霍克勤瞅望她单薄的背影,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却汇聚着烈热,烫痛了他,千言万语,竟找不到一个出口宣…自从他选择了从军这一条路开始,这一生,他都在护卫别人,如今却是第一次被人保护,还是自己发誓要守候一辈子的对象…他真不敢置信,她那一双纤弱的肩膀背负的到底有多少?

 所有强撑的冷静在瞬间溃堤,霍克勤哑声呐喊:“不要走!”

 唐左琳一震,听见他说:“别走了,留下来吧!”

 那几乎像在乞求一般的声音,震动了她,她再无法前行,他在她体内引爆了炸弹,将她千辛万苦筑起的墙震破得七八糟,唐左琳终于抑止不住地落泪。她愤恨地转身,在两个保镖制止前扑上去咬住他的手。“我好不容易才忍住的…可恶!”

 她咬的是他没知觉的右手,但霍克勤却能清晰感受到她咬啮的力道。他抱紧她,就在此时,他不愿放她离开,那未说出口的心声借由拥抱传达到她的心里,她也是,不管去哪里都好,只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可是…

 不可能的。

 唐左琳奋力推开他,仿佛要斩断那一切似地决然转身。她没抹泪,怕他看了心疼。往前走了几步,她转头,使劲出一个微笑。“总有一天…等唐家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

 总会有那一天的,她相信,或者…不得不相信。

 “所以求求你,等我…”

 决定要走的人是她,可她还是狡猾地想要牵绊住这个人。霍克勤黑色的眼是那般浓重,不含一丝怨怼。他瓣翕动,可还不及听见他的回答,唐左琳便被一旁的保镖强押进车内。

 雨依旧下着。

 这个时节的城市似乎有点太多愁善感了,唐左琳苦笑,她是故意不让自己听见他的答案。

 他重视承诺,所以她故意利用他这一点,至少,她可以用此来不断催眠自己——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等她。

 管家也上了车,唐左琳幽幽开口。“我们本来打算要去智利的…这个,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小姐…”

 “我没事。”唐左琳一笑。“反正去了也没办法观光,每天都在数天花板上的小印子。坦白讲,我还真不记得自己究竟去过哪些地方。”她自嘲,可即使如此,这依然是她人生里绝无仅有、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这永恒的三个月。很深、很浓、很甜美。

 唐左琳沉默下来,她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只觉未来的一切在她眼中反倒显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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