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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隔天早晨,罗烨临出门前回到他的房间一看,果然见到司徒净顾在上。

 昨天周文修要替她开止痛药的时候,他特别要求稍微加重安眠药的分量,目的是为了要让她能多休息一会儿。

 正如他所预料,吃了止痛药的司徒鞠衷诨拱参鹊爻了着。

 望着她毫无防备、如孩子般的睡颜,他不由得出神,忘了收回目光。

 是不是只有在深沉而安稳的睡梦中,她才会出这样的表情?平时,她的脸就像她的心一般,仿佛经过层层叠叠的包装。

 罗烨在边站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让她沉睡着,她今天八成又会硬要跟着他出门了吧?

 他觉得自己真是做对了。

 罗烨自己一个人来到公司,一切一如往常,没有人留意到今天他身边少了一个人,他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但当他办公到一半,习惯性抬起头来往司徒境W的位置望上一眼时,才发觉自己的可笑——

 他忘了司徒窘裉烀挥懈着他来,还以为她仍静静地待在他身边。

 中午用餐时间将近,罗庭烟一如往常来到他的办公室,发觉司徒揪尤徊辉冢不大惊小敝起来。

 “阿烨,绝窘裉煸趺疵焕矗俊

 听他的口气,仿佛跟司徒居卸嗲钻撬频摹

 罗烨简单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罗庭烟听完之后,不由得更加惊讶了。

 “她还好吧?伤势严重吗?”他连忙问道。

 “还好,我请文修在止痛药里加重安眠药的剂量,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那她今天就一个人在家了?”

 罗烨点点头。

 “这样…你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安眠药的药效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那我去看看她。”罗庭烟说道。

 “呃?”罗烨愣了一下,原本他打算中午回去看看她的…

 但他很快的点点头。“也好,你顺便带点东西给她吃吧。”

 庭烟若去看她,他就不用回去了,虽然他想看看她的伤势好点没…

 “我知道,那我走。”

 “记得一定要让她把止痛药吃下去。”罗烨不放心地叮咛着。

 “那有什么问题。”

 罗庭烟边应着边走出门。

 当天他回到家之后,已是晚上六点多。

 不知为什么,今天司徒久挥懈在他身边,竟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自在。

 大概是认为自己不该将她一个人放在屋子里吧。

 他拿着替她准备的晚餐,来到自己的房间外面。

 他想,这个时间吃了止痛药的司徒居Ω没乖谒眠中,因此也就没有敲门,径自悄悄地把房门打开。

 只是房门一开,他不由得愣住了——

 司徒竟然如他所料还在上,但却不是沉睡着,而是背对着房门自己包裹着肩膀上的伤。

 大概是刚洗过澡吧,她身上只围着一条短短的浴巾,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罗烨见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吃力的替自己上绷带,他很想上前去帮她;但此时这种情况,似乎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就在罗烨犹豫之间,司徒敬蟾挪炀醯奖澈笥腥耍缓缓地回过头来。

 一见到立在门边的罗烨,她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到底进来多久了,为什么她一直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难道是因为受伤,敏锐度也跟着下降了吗?

 罗烨见她回过头来,一脸错愕,自觉失态,连忙退了出去。

 “SORRY。”他说着便关上房门。

 他在搞什么,刚才居然在那种情况下发呆,万一让她以为他在偷窥…

 不过,他刚才确实又在她**的肌肤上看到不少伤痕。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

 司徒究门出来,她身上已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找我吗?”她问道,脸上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态。

 “你的晚餐和药。”

 “谢谢。”司徒旧焓纸庸来。

 她转身回到房里,罗烨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你的伤口包扎好了?”

 “嗯。”她点点头。

 “你要换药应该跟我说的。我会请人帮你。”

 “不用麻烦了,小事而已。”她不以为意地说。

 那样的伤算是小事?她轻忽的态度让罗烨有些不高兴。

 虽然口中说的轻松,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伤,老实说,还真是痛。但既然身为杀手,常常在林弹雨中出入,会受到这样的伤,她心里早也有所觉悟了。

 罗烨看着她蛮不在乎的神态,此时也不想跟她争辩,只是叫她赶快进食。

 “你吃点东西,早点服药休息。”

 说完之后,他转身打算离开。

 说到吃药,让她想起一件事情。

 “请等一下…”她叫住罗烨。

 “怎么了?”

 “你朋友开的止痛药里,安眠药的剂量似乎多了点吧?”

 她今天睡到将近中午才醒来,这样的事对她而言是不可能会发生的,因此她立刻明白是昨天的药出了问题。

 因为那药是罗烨拿给她的,所以她才为丝毫没有防备,以至于今天昏睡了那么久。

 她真是太大意了…

 “你发现了?”

 他不是很意外,而且这也刚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中午吃了药,却没有出现昏睡的状态。

 今天中午她吃药的时候,一定是把过量的安眠药拿出来了,而庭烟没有注意到。

 “很抱歉,那是我的意思,因为我希望让你多休息一会。”罗烨坦言不讳。

 司徒俱读艘幌拢没想到他是为了她…

 她微微别过头。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不应该这么做的。万一你今天自己去公司,出了任何意外,我无法向委托人代。”她淡淡地说。

 “就算不让你昏睡,我也不会同意带你一起出门的。”

 “为什么?”闻言,司徒静簧趿陆獾靥а劭此。

 “你身上有伤。”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这么说,他今后也都不允许她跟在他身边了?

 不,她不能接受。

 “就算我身上有伤,还是可以保护你。”

 “那样太危险了,”罗烨摇摇头。“你最好待在家中休息。”

 “这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跟你出去。”她的态度也相当坚决。

 他皱了皱眉头“你应该知道自己伤得不轻。”

 “我只知道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你…”她的固执让罗烨有些不悦,但他无意跟她多说。“我不管你怎么说…今后你就待在屋里,直到伤势痊愈为止。”

 “你限制我的行动?”司徒疚⑽⒚衅鹧邸

 “你要这么说也行。”他坚持自己的决定。

 “凭什么?你不能擅自决定。”

 “你不听的话,我只好撤销我父亲对你的委托。”他神情严肃的说,丝毫没得商量。

 他的强势坚持在司徒狙壑屑蛑笔悄名其妙!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身上受了伤,这是最好的理由。”

 “我说过了,就算我受了伤还是可以继续我的工作…”

 对她而言,这点伤不过是小事,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影响的。

 “谁可以保证呢?”他不以为然地截断她的话。“你已经受了伤,原本我应该就此撤销委托,但我想你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允许你继续留在这里。你若不听我的话,那很抱歉,请你现在就走。”

 司徒就着他好一会儿,怔怔地说不话来。

 “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的。”她只能这么说,而这也是她一直不肯妥协的主要原因。

 “我不认为多带一个伤者,情况会好一点。”他回望着她,边带着一抹嘲讽的冷笑。

 “你…”他摆明了就是瞧不起她!这点伤算什么?她身上的伤痕大大小小那么多,还不是一样活过来了,难道现在因为受了这点伤,她就不行了吗?

 司徒拘闹杏衅,但一时不知要怎么跟他争辩。

 罗烨看着她很想说些什么,却硬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不微微一笑。

 “别再逞强了,好好休息吧。”他说完之后,转身离开房间。

 “你简直莫名其妙!”

 临带上房门之际,传出司徒敬着怒气的话语。

 这是她对罗烨的决定不满的发,也表示了她最终无可奈何的妥协。

 因为不想让罗烨真的中途撤销对她的委托,她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但她心里绝对是很不高兴的。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我是为了你好。”

 说完之后,罗烨关上门离开了。

 他是为了她好?

 其实,她隐隐约约地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不需要别人对她好。

 她不需要…

 ?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没见过她的父亲。

 她有父亲吗?她不知道。

 小时候,妈妈常一边打她,一边咒骂她的父亲。

 那时候妈妈骂她的父亲“男人”,还说他遗弃了她,丢下她们。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随着年纪渐渐增长,她大略明白了。

 她的父亲就是抛弃了她的妈妈,所以她才会没有见过他。

 不过,为什么他要抛弃她母亲呢?

 是另结新,跟对方远走高飞;还是她的生父跟她的母亲原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关系?

 她只想得到这两个可能,究竟事实如何,她不知道,后来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那天夜里,她被妈妈砍成重伤之后,被路人送到医院急救,在那充满药水味的医院里,待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她举目所见只是冰冷的墙壁;惟一接触到的人,是每天定时来替她换药的护士。

 在医院住了好久,她几乎崩溃,连做梦都会梦见那墙壁突然倒下来迫着她,沉重的冰冷让她不过气来。

 伤势好了之后,她的情况因为早让社会人士知情,所以不久就有受儿童收容所的人前来收养她。

 在收容所的那段短短的岁月,是她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光。

 在那里,她认识了几个跟她同样遭遇的小孩子,她们变成了好朋友;原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但在她九岁那一年,她被人领养,只得被迫跟她那些朋友们分开。

 而领养她的人,就是创立阎组的司徒严。

 刚被领养之时,她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虽然必须和好朋友分开,但至少从今以后,她有一个可以让她叫做“父亲”的人。

 他应该会对她很好吧,她的新父亲——

 可是没有过多久,她就失望了,而且是彻底的失望。

 在她被领养的同一年,司徒严将她送到国外,让她接受训练,目的是要将她塑造成一个她连做梦也没想过的身份——杀手。

 司徒严让她冠了他的姓,名义上是他的女儿,但实际上却是想让她成为他旗下最顶尖的一名杀手。

 就因为她名义上是他的女儿,司徒严所代的事,她没有理由不听;所以,司徒严要送她到国外接受专业的杀手训练,她虽然不愿意,却也无从反对,只能乖乖地去了。

 原本,对于成为杀手这样的身份,她是极端排斥的——

 她不能,也不愿意!

 她怎么可以伤人呢?从小她是连伤害一只小老鼠、小雀儿也不愿意的。

 但后来,她慢慢地觉悟了——

 她的亲生母亲都可以对她痛下毒手,她有什么不行?

 杀手就杀手吧,被注定的命运就是这样,她也无所谓了。也许,她还没开始杀人,就先被杀死了——呵,那正好。

 被人杀死也罢,她去杀人也罢,都是她无法决定的…

 十七岁她受训结束,回到台湾。

 司徒严八年后见到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递给她一把

 从此之后,她成为阎组的特级杀手之一。

 因为她同时也是司徒严的“女儿”,所以对于她“父亲”代的任务,通常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司徒严总是交给她一些别人不愿意去执行的任务。当然,她是可以拒绝的,当她也非常不愿意去做的时候但从来不会有结果。

 司徒严是她的父亲,任何事他说了就算,她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利。

 虽然司徒严名义上是她父亲,基本上对于她的生活需求也都有尽到责任——他常常毫不吝惜的给她一大笔钱,或者给她一栋房子,并且支援她在经济上的所有需要。

 但,他对她很好吗?她从来不觉得。

 司徒严从来不关心她的死活,常常要她出生入死去完成一些危险的任务。只要他有钱赚,她就必须替他卖命。

 对于这样的情况,她不说什么。

 也许这是应该的吧。他养她,她的命就是他的。

 其实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反正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打算活太久。

 她不会认为司徒严应该要关心她,她原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关心。活着也好、死了也罢,这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不需要别人对她好。

 虽然,在刚离开收容所的时候,她也曾经这样企盼过…

 夜里,司徒咎稍诼揿堑拇蟠采希想着从前的一些事情。

 那些从前真心对她好的朋友们,如今都还好吗?她不这样想着。

 黎、唐遥伊、方芷…好遥远的名字,但对她而言,其意义却是代表着永恒的友谊。

 她们后来是不是也被收养了?或者早就已经自食其力,独立生活了?应该不会跟她一样,成为一个只能生存在黑暗中的人吧。

 有时候,她很想跟她们见见面。但又不想到,已是满手血腥的她,要拿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们呢?她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跟她的好朋友们见面?

 她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想。

 也许…算了吧。

 大概是因为待在罗烨身边,过了太久正常的生活,所以她才会有这份心思去想这些吧。一旦她结束任务回到阎组,那样赌命的黑暗生涯又可以让她忘了一切。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只要罗烨最终安然无恙,她就算完成任务了;而她也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司徒静唤想起罗烨。

 虽然,他对她的态度有时候是严苛了点,但她隐约可以知道,他是为了她着想。

 反而是她,对待他的态度才糟糕…

 也许他秉花心——或者该说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用心过,但不可讳言的,他确实是一个好人。

 他在她的药里加了安眠药,让她昏睡许久,她是有点不太高兴,但,不悦的情绪只有一点点——

 其实她是很感激他的。

 他这么做,让她能够多休息一些,而且没有再受到恶梦的惊吓干扰。

 像现在,他不愿意再让她天天跟着他出入,也是顾虑到她伤势的缘故,所以才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

 他是个好人,有时候对她也确实不错;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让他发生意外。

 身上的伤算什么?如果能够确保罗烨安然无恙,她愿意拿生命守护他…

 直到永远。

 然而,会有所谓的永远吗?那是不可能的。

 何况,万一罗烨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他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她吧!

 继续待在他身边,难保不会有身份曝光的危险;所以在这之前,她还是尽快离去吧。

 她并不是对自己的身份存有什么偏见,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不是杀手…

 身为杀手的她,罗烨会怎样看待呢?

 她惊悸的期待知道…却又不愿去想。

 ?

 在罗烨的坚持下,司徒菊娴拿挥俑随他到公司。

 但这些日子里,待在家里的她却不能好好休息,一直坐立不安。

 她常常担心罗烨会有什么意外…

 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好不容易等到罗烨平常下班的时间,却迟迟不见他回来。

 蓦然,门铃响起,她连忙前去开门。

 “HI,你今天好吗,绝荆俊

 来者是罗庭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罗烨。

 “还好…你怎么来了?”她让他进来。

 “我来看看你,顺便替你送晚餐。”他晃晃手中的袋子。

 “谢谢你。”

 “你的伤好一点没有?伤口还痛吗?”他关心地问。

 “好多了,吃了止痛药,并不是很痛。”

 其实就算吃了止痛药,伤口还是痛得很。因为她把安眠药全部拿掉,以保持睡眠时的警觉,所以有时还会从梦中痛醒。

 但罗庭烟也一直对她很好,她直觉地不想让他担心,才会这么说。

 “喔,那就好。”

 罗庭烟在客厅坐下,司徒咎嫠倒了一杯饮料来。

 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罗烨的房子她得像自己的家一样;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家的。

 闲聊了一会儿,司徒疚势穑骸奥揿堑侥睦锶チ?”

 其实她从刚才就一直很想问。

 “他吗?他今天去参加晚会。”

 “晚会?”

 “嗯,不过是商业上的应酬。”

 今天那场晚会的主办者是他们罗家的好朋友,原本他也应该去的,但因为罗烨要他来看看司徒荆所以他就乐得缺席了。

 “在什么地方?”她问道。

 “呃?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感到奇怪地问。

 “不做什么,想知道而已。”

 “喔…”

 罗庭烟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觉得跟她说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就告诉她了。

 司徒咎了,记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罗庭烟回家去,她便回房里换了衣服也跟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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